目录
- 1568 第120章:最后一战【二合一】
- 1569 第121章:焦灼的战场【二合一】
- 1570 第122章:焦灼的战场(二)【二合一】
- 1571 第123章:焦灼的战场(三)【二合一】
- 1572 第124章:如昙花般绽放【加更15/40】
- 1573 第125章:善后【二合一】
- 1574 第126章:争执与噩耗【二合一】
- 1575 第127章:战后返都【二合一】
- 1576 第128章:驾崩【二合一】
- 1577 第129章:新君继立【二合一】
- 1578 第130章:丧办【二合一】
- 1579 第131章:新君执政【二合一】
- 1580 第132章:迁都争议【二合一】
- 1581 第133章:迁都争议(二)【二合一】
- 1582 第134章:稳固发展【二合一】
- 1583 第135章:稳固发展(二)【二合一】
- 1584 第136章:新时代【二合一】
- 1585 第137章:赵昭抵魏【二合一】
- 1586 第138章:对饮【二合一】
- 1587 第139章:去与留【二合一】
- 1588 第140章:离去【二合一】
- 1589 第141章:兴安二年【二合一】
- 1590 第142章:魏使访韩【二合一】
- 1591 第143章:魏使访韩(二)【二合一】
- 1592 第144章:各国反应【二合一】
- 1593 第145章:辞旧迎新【二合一】
- 1594 第146章:大梁阅军【二合一】
- 1595 第147章:炫耀军力【二合一】
- 1596 第148章:炫耀工艺【二合一】
- 1597 第149章:炫耀国力【二合一】
- 1598 第150章:五月【二合一】
- 1599 151章:五月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00 第152章:卫国内乱之始【二合一】
- 1601 第153章:卫国内乱之始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02 第154章:六七月【二合一】
- 1603 第155章:胶着的卫国内战【二合一】
- 1604 第156章:胶着的卫国内战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05 第157章:枭雄末路【二合一】
- 1606 第158章:枭雄末路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07 第159章:卫瑜之死【二合一】
- 1608 第160章:反应【二合一】
- 1609 第161章:卫国衰败【二合一】
- 1610 第162章:兴安三年【二合一】
- 1611 第163章:各国邦交【二合一】
- 1612 第164章:各国邦交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13 第165章:宋郡攻略
- 1614 第166章:宋郡攻略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15 第167章:湖陵水军【二合一】
- 1616 第168章:人有穷尽【二合一】
- 1617 第169章:平定宋郡【二合一】
- 1618 第170章:岁末
- 1619 第171章:货币【二合一】
- 1620 第172章:万世之基【二合一】
- 1621 第173章:万世之基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22 第174章:万世之基(三)【二合一】
- 1623 第175章:百家争鸣【二合一】
- 1624 第176章:名额选定【二合一】
- 1625 第177章:天下英杰尽入彀中【二合一】
- 1626 第178章:寓教于乐【二合一】
- 1627 第179章:内外并举【二合一】
- 1628 第180章:引导舆论【二合一】
- 1629 第181章:迁都雒阳【二合一】
- 1630 第182章:楚国崛起的预兆【二合一】
- 1631 第183章:伐谋【二合一】
- 1632 第184章:伐谋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33 第185章:魏韩对峙【二合一】
- 1634 第186章:魏韩对峙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35 第187章:魏韩对峙(三)【二合一】
- 1636 第188章:魏韩对峙(四)【二合一】
- 1637 第189章:魏韩对峙(五)【二合一】
- 1638 第190章:韩然的对策【二合一】
- 1639 第191章:你来我往【二合一】
- 1640 第192章:你来我往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41 第193章:伐交【二合一】
- 1642 第194章:步入绝境的韩国【二合一】
- 1643 第195章:战争来临【二合一】
- 1644 第196章:战略上的欺骗【二合一】
- 1645 第197章:韩王然与魏王润【二合一】
- 1646 第198章:韩王然与魏王润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47 第199章:诈死之计【二合一】
- 1648 第200章:扑朔迷离【二合一】
- 1649 第201章:图谋【二合一】
- 1650 第202章:元邑侯韩普【二合一】
- 1651 第203章:设局【二合一】
- 1652 第204章:虚虚实实【二合一】
- 1653 第205章:虚虚实实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54 第206章:兄弟【二合一】
- 1655 第207章:魏齐泰山战场【二合一】
- 1656 第208章:通牒【二合一】
- 1657 第209章:意料之内【二合一】
- 1658 第210章:宣战!【二合一】
- 1659 第211章:魏楚交锋首战:商水战役!【二合一】
- 1660 第212章:商水战役【二合一】
- 1661 第213章:宋郡战场【二合一】
- 1662 第214章:睢阳之战
- 1663 第215章:睢阳之战【二合一】
- 1664 第216章:湖陵战场【补更16/40】
- 1665 第217章:湖陵战场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66 第218章:进退【补更17/40】
- 1667 第219章:进退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68 第220章:进退(三)【补更18/40】
- 1669 第221章:威胁【二合一】
- 1670 第222章:交锋!【补更19/40】
- 1671 第223章:违和的感觉【二合一】
- 1672 第224章:违和的感觉(二)【补更20/40】
- 1673 第225章:沿海袭韩【二合一】
- 1674 第226章:乐弈的担忧【补更21/40】
- 1675 第227章:全面攻韩【二合一】
- 1676 第228章:噩耗【补更22/40】
- 1677 第229章:韩君亡故【二合一】
- 1678 第230章:田耽的惊畏【补更23/40】
- 1679 第231章:攻魏救韩
- 1680 第232章:昌邑之战
- 1681 第233章:昌邑之战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82 第234章:魏国之危【补更24/40】
- 1683 第235章:顾虑【二合一】
- 1684 第236章:顾虑(二)【补更25/40】
- 1685 第237章:朝议亲征【二合一】
- 1686 第238章:亲征【二合一】
- 1687 第239章:大梁战役【补更26/40】
- 1688 第240章:大梁战役(二)【二合一】
- 1689 第241章:东山【补更27/40】
- 1690 第242章:冶城攻防【二合一】
- 1691 第243章:火田之威【补更28/40】
- 1692 第244章:鏖战【二合一】
- 1693 第245章:第四日【补更29/40】
- 1694 第246章:第四日(二)
- 1695 第247章:永不陷落之城!
- 1696 第248章:永不陷落之城!(二)
- 1697 第249章:永不陷落之城!(三)
- 1698 第250章:最后的大梁禁卫
- 1699 第251章:最后的大梁禁卫(二)
- 1700 第252章:曙光【二合一】
- 1701 第253章:决战?!【二合一】
- 1702 第254章:豪赌【二合一】
- 1703 第255章:豪赌(二)【二合一】
- 1704 第256章:进与退【二合一】
- 1705 第257章:心念【二合一】
- 1706 第258章:心念(二)【二合一】
- 1707 第259章:蓄势【二合一】
- 1708 第260章:父与女【二合一】
- 1709 第261章:局势【二合一】
- 1710 第262章:诬陷【二合一】
- 1711 第263章:转折点【二合一】
- 1712 第264章:聚而歼之【二合一】
- 1713 第265章:最后的顽抗【二合一】
- 1714 第266章:韩武亡故【二合一】
- 1715 第267章:韩国臣服【二合一】
- 1716 第268章:变局【二合一】
- 1717 第269章:变局(二)【二合一】
- 1718 第270章:变局(三)【二合一】
- 1719 第271章:变局(四)【二合一】
- 1720 第272章:偷袭【二合一】
- 1721 第273章:戛止【二合一】
- 1722 第274章:岁末【二合一】
- 1723 第275章:昭武三年【补更30/40】
- 1724 第276章:赵宣回援【二合一】
- 1725 第277章:三月【二合一】
- 1726 第278章:三月(二)【补更31/40】
- 1727 第279章:道不同不相为谋【二合一】
- 1728 第280章:道不同不相为谋(二)【补更32/40】
- 1729 第281章:春季之战【二合一】
- 1730 第282章:敲打【补更33/40】
- 1731 第283章:相见与决战【二合一】
- 1732 第284章:联军的挣扎【补更34/40】
- 1733 第285章:暗示【二合一】
- 1734 第286章:决战之日【补更35/40】
- 1735 第287章:窥视【二合一】
- 1736 第288章:战前会面【补更36/40】
- 1737 第289章:风起【二合一】
- 1738 第290章:开战!【补更37/40】
- 1739 第291章:开战!(二)【二合一】
- 1740 第292章:渐进的战况【补更38/40】
- 1741 第293章:卫鲁倒戈【二合一】
- 1742 第294章:项末的决断【二合一】
- 1743 第295章:进击的项娈【补更39、40/40】
- 1744 第296章:陨落的豪杰【二合一】
- 1745 第297章:联军溃败【二合一】
- 1746 第298章:追击【二合一】
- 1747 第299章:闹剧【二合一】
- 1748 第300章:四月【二合一】
- 1749 第300章:四月(二)【二合一】
- 1750 第302章:夏【二合一】
- 1751 第303章:万中仅一的希望【二合一】
- 1752 第304章:李睦之死【二合一】
- 1753 第305章:游说【二合一】
- 1754 第306章:入秋【二合一】
- 1755 第307章:秦国反应【二合一】
- 1756 第308章:秦魏休战【二合一】
- 1757 第309章:抚恤与犒赏【二合一】
- 1758 第310章:诸将投魏【二合一】
- 1759 第311章:庆功筵【二合一】
- 1760 第312章:齐楚的对策【二合一】
- 1761 第313章:年末【二合一】
- 1762 第314章:昭武四年
- 1763 第315章:战火再起【二合一】
- 1764 第316章:因势利导【二合一】
- 1765 第317章:抢人【二合一】
- 1766 第318章:误会【二合一】
- 1767 第319章:误会(二)【二合一】
- 1768 第320章:巴蜀之地
- 1769 第321章:楚水君与相氏一族
- 1770 第322章:截阻
- 1771 第323章:巴王鷿
- 1772 第324章:北宫玉与樊氏一族
- 1773 第325章:推波助澜
- 1774 第326章:巴郡之战
- 1775 第327章:魏齐之战
- 1776 第328章:魏齐之战(二)
- 1777 第329章:魏齐之战(三)
- 1778 第330章:昭武八年
- 1779 第331章:秦楚休战
- 1780 第332章:借刀杀人
- 1781 第333章:借刀杀人(二)
- 1782 第334章:姐妹重逢
- 1783 第335章:魏楚之战爆发
- 1784 第336章:平舆之战
- 1785 第337章:平舆之战(二)
- 1786 第338章:五月
- 1787 第339章:楚国的溃势
- 1788 第340章:楚国的溃势(二)
- 1789 第341章:淡淡的孤独
- 1790 第342章:昭武十年
- 1791 第343章:越国归降
- 1792 第344章:魏秦之战!
- 1793 第345章:魏秦之战(二)
- 1794 第346章:楚国覆亡
- 1795 第347章:一统!
- 1796 第348章:昭武十三年
- 1797 第349章:秦王亲征
- 1798 第350章:重泉弃守
- 1799 第351章:两将博弈
- 1800 第352章:局势扭转
- 1801 第353章:抵达河西
- 1802 第354章:鏖战
- 1803 第355章:秦王亡故
- 1804 第356章:秦国覆亡
- 1805 第357章:功在千秋(大结局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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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1809 新书《大国将相》已发,希望书友们收藏、推荐,多多支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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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0章:丧办【二合一】
第130章:丧办【二合一】
新君继位之后,紧挨着就是国丧。
往年,新君继立时留下的庆贺之物,在城内会放置许久,但此次,这些庆贺之物很快就换上了白绫,以至于放眼全城,到处飘白,一副肃穆气象。
而此时,朝廷亦以新君赵润的名义正式发布檄文,悼念先王。
对于先王赵偲的驾崩,要说举国魏人痛哭流涕,这当然不现实,但相信绝大多数的魏人都会对这位君王的过世而感到悲伤,尤其是国内的平民阶层。
要知道,先王赵偲那可是一位将「国家」排在「宗族」前头的君王,虽然不能说在此之前就没有历代哪位魏王那样做过,但绝对没有赵偲来得彻底、来得纯粹。
也正因为如此,赵偲在位时,与国内的贵族势力始终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,甚至于在某些时候,贵族势力还会通过宗府作为媒介,与王权抗争,为的就是谋取更大的利益。
而这些赵偲从贵族势力手中好不容易夺过来的利益,最后又是摊薄到了哪方手中呢?无疑正是魏国的平民。
相比较「魏王赵慷」时期,动辄从平民征收税收,赵偲虽然仍被不少人——尤其是当年因为南燕萧氏一事而被牵连的家族幸存者——称作暴君,但在民间,这位君王的拥趸倒也不少。
而除此之外,先王赵偲亦不忘约束贵族势力的特权,虽然在某些程度上还是难免出现「金赎替罪」这种妥协,即被定罪的贵族,十有八九最终都能以通过支付大笔赔偿为代价而逃脱刑罚,但相比较楚国那种贵族视平民如草芥般的国情,魏国这边无疑要好得多。
总得来说,先王赵偲是一位功大于过、对魏国影响至深的国君。
这一点毋庸置疑,因此,无论是朝廷草拟这位君王的谥号,还是朝中史官归拢这位君王的评价,最终还是以正面居多。
“陛下,这是礼部草拟的先王谥号,请陛下裁定。”
八月二十五日,也就是赵润继位后的第二日,礼部左侍郎朱瑾,便将一份他们所拟写的谥号词表,交由赵弘润这位新君过目。
所谓谥号,大抵来说就是后人对先人生前功绩与品德的评价,一般来说都是「美谥」,最差也是「平」,不过也有例外。
就比如赵弘润他父皇赵偲当年继位时,由于深恨其父赵慷,便大逆不道地裁定了「炀」作为赵慷的谥号。
「炀」乃恶谥,即不好的谥号,有批评的意思,字意大概就是好内远礼、去礼远众、逆天虐民、好大殆政、薄情寡义、离德荒国等等。
用炀作为一位君王的谥号,等同于直白说这是一位暴虐的昏君了。
而这次情况不同,新君赵润与先王赵偲的关系有目共睹,因此,礼部的官员们尽可能地拣好字作为先王的谥号,像什么德、庄、文、穆、昭等等等等,只要是历代魏国君王未曾使用过的谥号,几乎皆在这份词表中,看得赵弘润是眼花缭乱。
“「德」字居然留着?”
坐在甘露殿侧殿内,手持着这份谥号词表,赵弘润颇感意外地询问道。
要知道,他父亲赵偲是魏国的第八代君王,在其前面还有七位君王,按理来说,在这个重视名声、重视德品的年代,似「德」这种美谥,应该早已经用掉了,没想到却仍然留着。
听闻此言,礼部左侍郎朱瑾遂表情古怪地做出了解释:想来不是历代君王不用德这个美谥,而是不好意思用。
赵弘润闻言恍然大悟,点头说道:“历代不好意思,那本……唔,那朕就不客气了,朱爱卿,就拟定这个德字。……德、德,唔,单字不太好听啊,再加个「文」吧,文德!”
所谓的文,亦是美谥,大抵就肯定君王内治,褒赞对于这位君王治国有方、爱民如子等等。
『两字?』
礼部左侍郎朱瑾愣了半响都没反应过来。
要知道,如今世上的谥号几乎都是单字,可眼前这位殿下倒好,拣了德作为先王的谥号不算,居然还加了一个文字,这可真是前所未有。
“这……不合祖制吧?”朱瑾小心翼翼地劝说道。
“什么?”赵弘润微微皱眉瞥了一眼朱瑾。
也不晓得是新君继立的威势所致,礼部左侍郎朱瑾被赵弘润看了一眼,心跳骤然加剧,连忙改口说道:“陛下息怒,臣的意思是,宫内有文德殿,与谥号……”
“改了!”
还没等朱瑾说完,就听赵弘润淡淡说道:“从即日起,文德殿改成「昭武殿」!”
『……』
朱瑾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
他心中,文德殿的殿号,那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。
“有什么问题么?朱爱卿。”赵弘润问道。
朱瑾暗暗苦笑,自忖无法改变眼前这位新君的意志,只好领命:“臣……遵命。”
此时在殿外,燕王赵疆与桓王赵宣就站在殿门外,听着赵弘润与朱瑾的对话,大概是二人前来寻找赵弘润时,见后者正与朱瑾这位礼部左侍郎商议谥号的事,就没有打搅,站在殿外等候着。
待等礼部左侍郎朱瑾离开之后,燕王赵疆与桓王赵宣走了进来,带着几分微笑向赵弘润行礼:“臣等,拜见陛下。”
“你们两个也来这套?”赵弘润随意地摆了摆手,随即说道:“方才,我给咱们父皇拟定了「文德」两字作为谥号。”
“我俩在殿外听到了。”桓王赵宣苦笑一声,欲言又止地说道:“皇兄,这个谥号合适么?臣弟恐怕有人会说三道四……”
要知道,美谥的字,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,若是与该位君王的生平不符,很难保证不会遭到天下人的攻击。
“说三道四?谁敢?”赵弘润轻哼一声。
他知道的,他父皇赵偲这辈子的心愿,就是有功于国家社稷、无愧于历代祖宗,事实上,他父皇也做到了,虽说功绩不见得能盖过他魏国历代的某几位君王,但作为儿子,赵润肯定是要支持他老子的对不对?
至少在祖父赵慷与父亲赵偲之间,赵润肯定是站在他父皇这边的。
倘若这世上果真有在天之灵这个说法的话,他完全支持他父皇赵偲顶着「文德」两字的谥号到九泉下与顶着「炀」字恶谥的他祖父赵慷相见,让他父皇再出一口恶气。
“说得好!”燕王赵疆支持道:“谁敢对父皇的谥号说三道四,无需陛下出马,我先捏死了他!”
看看赵疆、又看看赵润,桓王赵宣无奈地耸了耸肩。
在与燕王赵疆相识一笑后,赵弘润好奇问道:“四哥,你俩怎么来了,内殿那边呢?谁看着?”
听闻此言,燕王赵疆遂解释道:“老大来了,这会儿他在内殿看着呢。”
他口中的老大,即是指他们的长皇兄赵弘礼。
正如赵弘润所猜测的那样,在得到父皇驾崩的噩耗后,隐居在宅阳的赵弘礼亦日夜兼程赶来大梁奔丧,今早刚刚抵达大梁。
“……陛下是没瞧见方才那场面,老大跟皇后……不,跟太后,当真是形同陌路啊。”燕王赵疆唏嘘着补充道。
桓王赵宣在旁连连点头。
长皇兄赵弘礼的来到,固然让他万分欣喜,但这位长兄跟太后王氏呆在同一个殿内,那气氛真是僵地简直能呼气成冰,再加上赵弘信跟赵弘殷,内殿的气氛实在诡异,诡异到他们兄弟俩都待不下去。
“所以你俩就跑出来了?”赵弘润表情古怪地问道。
“那也不是。”桓王赵宣摇了摇头,说道:“是母妃差遣的。……母妃说,父皇过世前叮嘱过,务必使五叔与他同葬,眼下内殿那边准备地也不多了,作为晚辈,母妃认为陛下以及我等兄弟,也应当过府拜祭一下五叔。”
“哦,对。”赵弘润一拍脑门。
这两日忙得不可开交的他,经此提醒这才想起,此番过世的并非只有他父皇,还有他们的五王叔禹王赵元佲。
“去该去拜祭。”
事不宜迟,赵弘润带着燕王赵疆与桓王赵宣二人,立刻动身前往禹王赵元佲的府邸。
作为君王出行,规格当然与曾经不同,不过赵弘润不喜欢那一套,依旧是骑着马与两位兄弟来到了禹王府,让守在禹王府外的府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直到赵弘润翻身下马,堪堪迈步跨入府邸,那几名门人这才如梦初醒,慌忙大喊着奔向府内:“陛下驾到、陛下驾到!”
不多时,禹王赵元佲的长子赵成宜,便带着人急急匆匆地奔了出来,两拨人在庭院里碰面,赵成宜连忙拱手行礼道:“我等拜见陛下。”
“堂兄多礼了。”赵弘润上前两步,将赵成宜扶起,拉着他一同走向府内深处,同时口中问道:“二兄回来了么?”
他口中的二兄,即是指禹王赵元佲的二子、赵成宜的弟弟赵成岳。
相比较兄长赵成宜,赵成岳颇有勇谋,似这等出类拔萃的姬赵氏本族子弟,赵弘润当然要重用,是故当初在他魏国攻陷河套地区之后,他向朝廷举荐赵成岳担任「朔方守」,使后者成为一位手握兵权、为国家镇守边疆的将领。
不得不说,同宗兄弟,这是一柄双刃剑,杰出的同宗兄弟、包括同宗族人,事实上确实是更加值得信赖、可以依靠,只是一个宗族,其中难免会出现一些害群之马,仗着自己与王室同宗而仗势欺人、收刮民脂。
“还未曾。”赵成宜摇了摇头,说道:“噩耗早已派人送过去了,不过朔方距大梁相隔千里,二弟他想在短时间内赶回来奔丧,怕是赶不及了。”
“是朕的过失。”赵弘润歉意说道。
听闻此言,赵成宜连忙说道:“陛下言重了。……二弟能为国家效力、为陛下分忧,家父心中亦欢喜万分。家中白事有敝下在,倒也无需二弟特地跑一趟,我前段日子见二弟在信中说及过,那些被我魏人赶出阴山的林胡,或贼心不死,骚扰阴山、阳山一带,二弟正忙着操练军队,准备再给那些林胡一个教训……陛下,这边请。”
“唔。”
赵弘润点点头,跟着赵成宜转过庭园,来到了府邸的后院。
在此期间,赵弘润也向赵成宜这位堂兄询问了五叔禹王赵元佲过世的缘由。
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特殊的缘由,据赵成宜所说,他父亲赵元佲其实早在前几年就已经是每况愈下,因此兄弟俩心中多多少少也有数。
而前一阵子,赵弘润在邯郸一带大胜以韩将乐弈为帅的韩军,消息传到大梁后,禹王赵元佲在府上畅笑:“自此北韩不复为我大魏之患!”
当晚,心中欢喜、情绪高涨的禹王赵元佲,拉着儿子赵成宜在院子里喝了两杯酒。
虽然赵成宜苦苦相劝,认为父亲有重病在身,不宜饮酒,但最终还是扭不过父亲。
而事实也证明赵成宜的判断是准确的,他父亲赵元佲在与他小酌之后,当晚咳血不止,还没等宫内的医师赶到就过世了。
听完赵成宜讲述其父禹王赵元佲过世的经过,赵弘润心中既是惋惜、又是感叹。
他忽然想到了齐王吕僖。
当年的齐王吕僖,也曾拖着病入膏肓的躯体,强行支撑着,而待等到他赵弘润率军攻破楚国的王都寿郢,齐王僖心情一放松,就再也支撑不住了。
禹王赵元佲亦是如此,在得知他魏国已彻底战胜了韩国后,心情一放松,也过世了。
顺道,也带走了赵弘润的父皇赵偲。
对此,赵弘润心中毫无怨恨,因为他很清楚,无论是他父皇赵偲,还是禹王赵佲,此前早已疲倦不堪,只不过因为小辈尚未支撑起这个国家,是故苦苦支撑着而已。
也正因为这样,赵成宜虽然悲伤,但是并不难受,因为据他所言,他父亲当晚虽然咳血不止,但最终却是含笑而逝。
话说回来,先王赵偲过世的时候,其实也并无什么不甘心。
这两位,皆是在达成心中夙愿后平平稳稳地过世,从某度角度来说,也算是寿终正寝了。
跟着赵成宜来到后院主屋内的灵堂,赵弘润一眼就瞧见南梁王赵元佐坐在一条板凳上,面似枯槁、目光呆滞。
“他……似这样多久了?”远远指了指南梁王赵元佐,赵弘润询问赵成宜道。
赵成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南梁王赵元佐,压低声音在赵弘润耳边说道:“大概四五天前回到大梁的,闯入府邸见过家父的遗容后,就一副失神模样,家母叫我搬了个凳子,他大概已经坐了三四天了,每逢用饭时我都去问他,他说都没有胃口……”
在向赵弘润解释的时候,赵成宜的表情异常的古怪。
因为在赵成宜看来,他父亲赵元佲可谓是在毫无遗憾、毫无不甘的情况下安然过世,虽然当晚有咳血的迹象,但那只是老父亲不听劝告、喝了一些酒的原因。
因此,赵成宜心中虽然悲伤,但并不痛苦。
可南梁王赵元佐这位三伯倒好,闯入他家府邸看到他老父亲的遗体后,就失神落魄,双目呆滞,这让赵成宜实在难以置信。
要知道据赵成宜所知,南梁王赵元佐对他父亲赵元佲那可是深恨已久,很难想想这位三伯在得知他父亲过世后,竟会如此的哀伤。
『枯坐了三四日?水米不进?好家伙,这是要再走一个啊……』
在听完赵成宜的讲述后,赵弘润表情古怪地看着远处的南梁王赵元佐,低声对赵成宜说道:“堂兄,要不你再去劝劝?再这样下去,过不了两日,怕是南梁王府也要开始办白事了……”
“我劝了,奈何不听啊。”赵成宜无奈地说道。
想了想,赵弘润最后还是自己出马,迈步走到南梁王身边,在咳嗽一声后,轻声唤道:“南梁王?”
南梁王赵元佐毫无反应,直到赵弘润伸手拍了拍他肩膀,他这才反应过来,用一双眼眶凹陷的双目看向赵弘润,声音沙哑地说道:“是太子啊……哦,不对,如今应该称作陛下了。”
“这算是嘲讽?”赵弘润轻笑着问道。
瞥了一眼赵弘润,南梁王赵元佐淡淡说道:“没这心情。”
“我觉得也是。”
赵弘润点点头,随即示意在屋内的一名门人搬来一把凳子,就坐在南梁王赵元佐身边。
注意到这个举动,南梁王赵元佐不解地看向赵弘润。
毕竟就他们俩的关系,可远远没有到坐在一起的地步。
“听说你在这里枯坐了三日,不眠不休、水米不进……怎么?你是打算跟先王、禹王一同葬入王陵?我跟你明说,父皇临终前嘱咐过,务必使他与五叔、六叔同葬,可没有你的位置……”赵弘润半开玩笑地说道。
“嘁!”南梁王赵元佐冷哼一声,大概是想表达对赵弘润的玩笑不屑一顾。
随即,他冷冷说道:“陛下放心,我还能活上许久……”
看着南梁王赵元佐那蜡黄的面色,赵弘润表情古怪地说道:“未见得。”
南梁王赵元佐面色一滞,随即亦古怪地问道:“你在担心我?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早点死。”
“那就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。”赵弘润淡然说道:“正如我当年所言,我并不觉得你是隐患,故而也没有忌惮你的道理……就目前而言,我倒是希望你能活上许久,否则,我大魏一口气损失三个大人物,那可真是……”
“……”
南梁王赵元佐默然不语。
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,正如赵弘润所言,似他这般数日不眠不休、水米不进,以他的岁数来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,只是他实在是难以成眠,茶饭也没有那个心情。
魏王赵偲的过世不用多说,在南梁王赵元佐心中,这位四兄弟的死,简直就是大快人心,虽然他从未敢在外人面前提过,但他心中,对赵元偲那可是充斥着深深的恨意的。
被流放南梁十七年,不得不亲手溺死亲子,这一桩桩仇恨,岂是那么轻易就能一笔勾销的?
正因为如此,哪怕得知天子驾崩,南梁王赵元佐也没有前往皇宫悼念,仿佛完全将这件事忽视。
但禹王赵元佲的过世,却让南梁王赵元佐无法忽视。
在彼此年轻时,两人就是劲敌,在「赵偲谋逆夺位」先后,他俩又是立场鲜明、分处敌我的敌人。
而在那场内乱的最终,赵元佲击败了他,让他堂堂靖王,被流放南梁十七年;而他呢,亦重创了前者,让当时正值壮年的禹王赵元佲,终身告别武事,一辈子只能拄着拐杖行动,稍微有点大动作便咳嗽不止,甚至于咳血不止。
可以说,他俩是两败俱伤,都未能得到什么好的结果。
当年,怡王赵元俼暗中联络他时,透露出有办法使他再次返回大梁的事时,南梁王赵元佐不单单只是想报复赵偲,他更想见见,那位阔别了十几年的劲敌——五弟赵佲。
到时候,在分个高下。
虽然当时禹王赵元佲早已退出朝廷、隐居田园,但赵元佐相信,只要赵元佲得到他重返大梁的消息,必定会再次出面。
果然,在「五方伐魏战役」前,在他魏国最危难的时候,禹王赵元佲终究还是毅然出山,拖着病重的身体返回大梁。
当年「大梁内战」,是他赵元佐略逊一筹,不幸战败。
而前些年「五方伐魏战役」中,却是他赵元佐略胜一筹,比赵元佲更早击退了韩国的军队。
在这彼此「一胜一败」的平局下,南梁王赵元佐还期待着二人下一次的交锋,使他能彻彻底底击败那个他一生的宿敌,却万万没有料到,禹王赵元佲就这样过世了。
赵弘润猜得没错,在南梁王赵元佐心中,禹王赵元佲的分量确实不一般,当日在得知后者的死讯后,南梁王赵元佐仿佛感觉天塌了。
而眼下,赵偲这个想要报复的对象死了,视为此生宿敌的禹王赵元佲也过世了,纵使狡智如南梁王赵元佐,此刻心中亦万般茫然。
更要紧的是,在他魏国,无论是新君赵润,还是国内那些年轻的将领们,小一辈们已经足以接过国家的重担,而似他这些旧时代的残留,似乎一下子就成了可有可无的添头。
这种种,让心高气傲的赵元佐难以接受。
『……』
看着南梁王赵元佐失魂落魄的样子,赵弘润心中涌出一个古怪的念头。
『……不会真要再走一个吧?』
往年,新君继立时留下的庆贺之物,在城内会放置许久,但此次,这些庆贺之物很快就换上了白绫,以至于放眼全城,到处飘白,一副肃穆气象。
而此时,朝廷亦以新君赵润的名义正式发布檄文,悼念先王。
对于先王赵偲的驾崩,要说举国魏人痛哭流涕,这当然不现实,但相信绝大多数的魏人都会对这位君王的过世而感到悲伤,尤其是国内的平民阶层。
要知道,先王赵偲那可是一位将「国家」排在「宗族」前头的君王,虽然不能说在此之前就没有历代哪位魏王那样做过,但绝对没有赵偲来得彻底、来得纯粹。
也正因为如此,赵偲在位时,与国内的贵族势力始终是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,甚至于在某些时候,贵族势力还会通过宗府作为媒介,与王权抗争,为的就是谋取更大的利益。
而这些赵偲从贵族势力手中好不容易夺过来的利益,最后又是摊薄到了哪方手中呢?无疑正是魏国的平民。
相比较「魏王赵慷」时期,动辄从平民征收税收,赵偲虽然仍被不少人——尤其是当年因为南燕萧氏一事而被牵连的家族幸存者——称作暴君,但在民间,这位君王的拥趸倒也不少。
而除此之外,先王赵偲亦不忘约束贵族势力的特权,虽然在某些程度上还是难免出现「金赎替罪」这种妥协,即被定罪的贵族,十有八九最终都能以通过支付大笔赔偿为代价而逃脱刑罚,但相比较楚国那种贵族视平民如草芥般的国情,魏国这边无疑要好得多。
总得来说,先王赵偲是一位功大于过、对魏国影响至深的国君。
这一点毋庸置疑,因此,无论是朝廷草拟这位君王的谥号,还是朝中史官归拢这位君王的评价,最终还是以正面居多。
“陛下,这是礼部草拟的先王谥号,请陛下裁定。”
八月二十五日,也就是赵润继位后的第二日,礼部左侍郎朱瑾,便将一份他们所拟写的谥号词表,交由赵弘润这位新君过目。
所谓谥号,大抵来说就是后人对先人生前功绩与品德的评价,一般来说都是「美谥」,最差也是「平」,不过也有例外。
就比如赵弘润他父皇赵偲当年继位时,由于深恨其父赵慷,便大逆不道地裁定了「炀」作为赵慷的谥号。
「炀」乃恶谥,即不好的谥号,有批评的意思,字意大概就是好内远礼、去礼远众、逆天虐民、好大殆政、薄情寡义、离德荒国等等。
用炀作为一位君王的谥号,等同于直白说这是一位暴虐的昏君了。
而这次情况不同,新君赵润与先王赵偲的关系有目共睹,因此,礼部的官员们尽可能地拣好字作为先王的谥号,像什么德、庄、文、穆、昭等等等等,只要是历代魏国君王未曾使用过的谥号,几乎皆在这份词表中,看得赵弘润是眼花缭乱。
“「德」字居然留着?”
坐在甘露殿侧殿内,手持着这份谥号词表,赵弘润颇感意外地询问道。
要知道,他父亲赵偲是魏国的第八代君王,在其前面还有七位君王,按理来说,在这个重视名声、重视德品的年代,似「德」这种美谥,应该早已经用掉了,没想到却仍然留着。
听闻此言,礼部左侍郎朱瑾遂表情古怪地做出了解释:想来不是历代君王不用德这个美谥,而是不好意思用。
赵弘润闻言恍然大悟,点头说道:“历代不好意思,那本……唔,那朕就不客气了,朱爱卿,就拟定这个德字。……德、德,唔,单字不太好听啊,再加个「文」吧,文德!”
所谓的文,亦是美谥,大抵就肯定君王内治,褒赞对于这位君王治国有方、爱民如子等等。
『两字?』
礼部左侍郎朱瑾愣了半响都没反应过来。
要知道,如今世上的谥号几乎都是单字,可眼前这位殿下倒好,拣了德作为先王的谥号不算,居然还加了一个文字,这可真是前所未有。
“这……不合祖制吧?”朱瑾小心翼翼地劝说道。
“什么?”赵弘润微微皱眉瞥了一眼朱瑾。
也不晓得是新君继立的威势所致,礼部左侍郎朱瑾被赵弘润看了一眼,心跳骤然加剧,连忙改口说道:“陛下息怒,臣的意思是,宫内有文德殿,与谥号……”
“改了!”
还没等朱瑾说完,就听赵弘润淡淡说道:“从即日起,文德殿改成「昭武殿」!”
『……』
朱瑾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。
他心中,文德殿的殿号,那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。
“有什么问题么?朱爱卿。”赵弘润问道。
朱瑾暗暗苦笑,自忖无法改变眼前这位新君的意志,只好领命:“臣……遵命。”
此时在殿外,燕王赵疆与桓王赵宣就站在殿门外,听着赵弘润与朱瑾的对话,大概是二人前来寻找赵弘润时,见后者正与朱瑾这位礼部左侍郎商议谥号的事,就没有打搅,站在殿外等候着。
待等礼部左侍郎朱瑾离开之后,燕王赵疆与桓王赵宣走了进来,带着几分微笑向赵弘润行礼:“臣等,拜见陛下。”
“你们两个也来这套?”赵弘润随意地摆了摆手,随即说道:“方才,我给咱们父皇拟定了「文德」两字作为谥号。”
“我俩在殿外听到了。”桓王赵宣苦笑一声,欲言又止地说道:“皇兄,这个谥号合适么?臣弟恐怕有人会说三道四……”
要知道,美谥的字,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用的,若是与该位君王的生平不符,很难保证不会遭到天下人的攻击。
“说三道四?谁敢?”赵弘润轻哼一声。
他知道的,他父皇赵偲这辈子的心愿,就是有功于国家社稷、无愧于历代祖宗,事实上,他父皇也做到了,虽说功绩不见得能盖过他魏国历代的某几位君王,但作为儿子,赵润肯定是要支持他老子的对不对?
至少在祖父赵慷与父亲赵偲之间,赵润肯定是站在他父皇这边的。
倘若这世上果真有在天之灵这个说法的话,他完全支持他父皇赵偲顶着「文德」两字的谥号到九泉下与顶着「炀」字恶谥的他祖父赵慷相见,让他父皇再出一口恶气。
“说得好!”燕王赵疆支持道:“谁敢对父皇的谥号说三道四,无需陛下出马,我先捏死了他!”
看看赵疆、又看看赵润,桓王赵宣无奈地耸了耸肩。
在与燕王赵疆相识一笑后,赵弘润好奇问道:“四哥,你俩怎么来了,内殿那边呢?谁看着?”
听闻此言,燕王赵疆遂解释道:“老大来了,这会儿他在内殿看着呢。”
他口中的老大,即是指他们的长皇兄赵弘礼。
正如赵弘润所猜测的那样,在得到父皇驾崩的噩耗后,隐居在宅阳的赵弘礼亦日夜兼程赶来大梁奔丧,今早刚刚抵达大梁。
“……陛下是没瞧见方才那场面,老大跟皇后……不,跟太后,当真是形同陌路啊。”燕王赵疆唏嘘着补充道。
桓王赵宣在旁连连点头。
长皇兄赵弘礼的来到,固然让他万分欣喜,但这位长兄跟太后王氏呆在同一个殿内,那气氛真是僵地简直能呼气成冰,再加上赵弘信跟赵弘殷,内殿的气氛实在诡异,诡异到他们兄弟俩都待不下去。
“所以你俩就跑出来了?”赵弘润表情古怪地问道。
“那也不是。”桓王赵宣摇了摇头,说道:“是母妃差遣的。……母妃说,父皇过世前叮嘱过,务必使五叔与他同葬,眼下内殿那边准备地也不多了,作为晚辈,母妃认为陛下以及我等兄弟,也应当过府拜祭一下五叔。”
“哦,对。”赵弘润一拍脑门。
这两日忙得不可开交的他,经此提醒这才想起,此番过世的并非只有他父皇,还有他们的五王叔禹王赵元佲。
“去该去拜祭。”
事不宜迟,赵弘润带着燕王赵疆与桓王赵宣二人,立刻动身前往禹王赵元佲的府邸。
作为君王出行,规格当然与曾经不同,不过赵弘润不喜欢那一套,依旧是骑着马与两位兄弟来到了禹王府,让守在禹王府外的府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,直到赵弘润翻身下马,堪堪迈步跨入府邸,那几名门人这才如梦初醒,慌忙大喊着奔向府内:“陛下驾到、陛下驾到!”
不多时,禹王赵元佲的长子赵成宜,便带着人急急匆匆地奔了出来,两拨人在庭院里碰面,赵成宜连忙拱手行礼道:“我等拜见陛下。”
“堂兄多礼了。”赵弘润上前两步,将赵成宜扶起,拉着他一同走向府内深处,同时口中问道:“二兄回来了么?”
他口中的二兄,即是指禹王赵元佲的二子、赵成宜的弟弟赵成岳。
相比较兄长赵成宜,赵成岳颇有勇谋,似这等出类拔萃的姬赵氏本族子弟,赵弘润当然要重用,是故当初在他魏国攻陷河套地区之后,他向朝廷举荐赵成岳担任「朔方守」,使后者成为一位手握兵权、为国家镇守边疆的将领。
不得不说,同宗兄弟,这是一柄双刃剑,杰出的同宗兄弟、包括同宗族人,事实上确实是更加值得信赖、可以依靠,只是一个宗族,其中难免会出现一些害群之马,仗着自己与王室同宗而仗势欺人、收刮民脂。
“还未曾。”赵成宜摇了摇头,说道:“噩耗早已派人送过去了,不过朔方距大梁相隔千里,二弟他想在短时间内赶回来奔丧,怕是赶不及了。”
“是朕的过失。”赵弘润歉意说道。
听闻此言,赵成宜连忙说道:“陛下言重了。……二弟能为国家效力、为陛下分忧,家父心中亦欢喜万分。家中白事有敝下在,倒也无需二弟特地跑一趟,我前段日子见二弟在信中说及过,那些被我魏人赶出阴山的林胡,或贼心不死,骚扰阴山、阳山一带,二弟正忙着操练军队,准备再给那些林胡一个教训……陛下,这边请。”
“唔。”
赵弘润点点头,跟着赵成宜转过庭园,来到了府邸的后院。
在此期间,赵弘润也向赵成宜这位堂兄询问了五叔禹王赵元佲过世的缘由。
其实也没有什么太特殊的缘由,据赵成宜所说,他父亲赵元佲其实早在前几年就已经是每况愈下,因此兄弟俩心中多多少少也有数。
而前一阵子,赵弘润在邯郸一带大胜以韩将乐弈为帅的韩军,消息传到大梁后,禹王赵元佲在府上畅笑:“自此北韩不复为我大魏之患!”
当晚,心中欢喜、情绪高涨的禹王赵元佲,拉着儿子赵成宜在院子里喝了两杯酒。
虽然赵成宜苦苦相劝,认为父亲有重病在身,不宜饮酒,但最终还是扭不过父亲。
而事实也证明赵成宜的判断是准确的,他父亲赵元佲在与他小酌之后,当晚咳血不止,还没等宫内的医师赶到就过世了。
听完赵成宜讲述其父禹王赵元佲过世的经过,赵弘润心中既是惋惜、又是感叹。
他忽然想到了齐王吕僖。
当年的齐王吕僖,也曾拖着病入膏肓的躯体,强行支撑着,而待等到他赵弘润率军攻破楚国的王都寿郢,齐王僖心情一放松,就再也支撑不住了。
禹王赵元佲亦是如此,在得知他魏国已彻底战胜了韩国后,心情一放松,也过世了。
顺道,也带走了赵弘润的父皇赵偲。
对此,赵弘润心中毫无怨恨,因为他很清楚,无论是他父皇赵偲,还是禹王赵佲,此前早已疲倦不堪,只不过因为小辈尚未支撑起这个国家,是故苦苦支撑着而已。
也正因为这样,赵成宜虽然悲伤,但是并不难受,因为据他所言,他父亲当晚虽然咳血不止,但最终却是含笑而逝。
话说回来,先王赵偲过世的时候,其实也并无什么不甘心。
这两位,皆是在达成心中夙愿后平平稳稳地过世,从某度角度来说,也算是寿终正寝了。
跟着赵成宜来到后院主屋内的灵堂,赵弘润一眼就瞧见南梁王赵元佐坐在一条板凳上,面似枯槁、目光呆滞。
“他……似这样多久了?”远远指了指南梁王赵元佐,赵弘润询问赵成宜道。
赵成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南梁王赵元佐,压低声音在赵弘润耳边说道:“大概四五天前回到大梁的,闯入府邸见过家父的遗容后,就一副失神模样,家母叫我搬了个凳子,他大概已经坐了三四天了,每逢用饭时我都去问他,他说都没有胃口……”
在向赵弘润解释的时候,赵成宜的表情异常的古怪。
因为在赵成宜看来,他父亲赵元佲可谓是在毫无遗憾、毫无不甘的情况下安然过世,虽然当晚有咳血的迹象,但那只是老父亲不听劝告、喝了一些酒的原因。
因此,赵成宜心中虽然悲伤,但并不痛苦。
可南梁王赵元佐这位三伯倒好,闯入他家府邸看到他老父亲的遗体后,就失神落魄,双目呆滞,这让赵成宜实在难以置信。
要知道据赵成宜所知,南梁王赵元佐对他父亲赵元佲那可是深恨已久,很难想想这位三伯在得知他父亲过世后,竟会如此的哀伤。
『枯坐了三四日?水米不进?好家伙,这是要再走一个啊……』
在听完赵成宜的讲述后,赵弘润表情古怪地看着远处的南梁王赵元佐,低声对赵成宜说道:“堂兄,要不你再去劝劝?再这样下去,过不了两日,怕是南梁王府也要开始办白事了……”
“我劝了,奈何不听啊。”赵成宜无奈地说道。
想了想,赵弘润最后还是自己出马,迈步走到南梁王身边,在咳嗽一声后,轻声唤道:“南梁王?”
南梁王赵元佐毫无反应,直到赵弘润伸手拍了拍他肩膀,他这才反应过来,用一双眼眶凹陷的双目看向赵弘润,声音沙哑地说道:“是太子啊……哦,不对,如今应该称作陛下了。”
“这算是嘲讽?”赵弘润轻笑着问道。
瞥了一眼赵弘润,南梁王赵元佐淡淡说道:“没这心情。”
“我觉得也是。”
赵弘润点点头,随即示意在屋内的一名门人搬来一把凳子,就坐在南梁王赵元佐身边。
注意到这个举动,南梁王赵元佐不解地看向赵弘润。
毕竟就他们俩的关系,可远远没有到坐在一起的地步。
“听说你在这里枯坐了三日,不眠不休、水米不进……怎么?你是打算跟先王、禹王一同葬入王陵?我跟你明说,父皇临终前嘱咐过,务必使他与五叔、六叔同葬,可没有你的位置……”赵弘润半开玩笑地说道。
“嘁!”南梁王赵元佐冷哼一声,大概是想表达对赵弘润的玩笑不屑一顾。
随即,他冷冷说道:“陛下放心,我还能活上许久……”
看着南梁王赵元佐那蜡黄的面色,赵弘润表情古怪地说道:“未见得。”
南梁王赵元佐面色一滞,随即亦古怪地问道:“你在担心我?我以为你巴不得我早点死。”
“那就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。”赵弘润淡然说道:“正如我当年所言,我并不觉得你是隐患,故而也没有忌惮你的道理……就目前而言,我倒是希望你能活上许久,否则,我大魏一口气损失三个大人物,那可真是……”
“……”
南梁王赵元佐默然不语。
其实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,正如赵弘润所言,似他这般数日不眠不休、水米不进,以他的岁数来说简直就是自寻死路,只是他实在是难以成眠,茶饭也没有那个心情。
魏王赵偲的过世不用多说,在南梁王赵元佐心中,这位四兄弟的死,简直就是大快人心,虽然他从未敢在外人面前提过,但他心中,对赵元偲那可是充斥着深深的恨意的。
被流放南梁十七年,不得不亲手溺死亲子,这一桩桩仇恨,岂是那么轻易就能一笔勾销的?
正因为如此,哪怕得知天子驾崩,南梁王赵元佐也没有前往皇宫悼念,仿佛完全将这件事忽视。
但禹王赵元佲的过世,却让南梁王赵元佐无法忽视。
在彼此年轻时,两人就是劲敌,在「赵偲谋逆夺位」先后,他俩又是立场鲜明、分处敌我的敌人。
而在那场内乱的最终,赵元佲击败了他,让他堂堂靖王,被流放南梁十七年;而他呢,亦重创了前者,让当时正值壮年的禹王赵元佲,终身告别武事,一辈子只能拄着拐杖行动,稍微有点大动作便咳嗽不止,甚至于咳血不止。
可以说,他俩是两败俱伤,都未能得到什么好的结果。
当年,怡王赵元俼暗中联络他时,透露出有办法使他再次返回大梁的事时,南梁王赵元佐不单单只是想报复赵偲,他更想见见,那位阔别了十几年的劲敌——五弟赵佲。
到时候,在分个高下。
虽然当时禹王赵元佲早已退出朝廷、隐居田园,但赵元佐相信,只要赵元佲得到他重返大梁的消息,必定会再次出面。
果然,在「五方伐魏战役」前,在他魏国最危难的时候,禹王赵元佲终究还是毅然出山,拖着病重的身体返回大梁。
当年「大梁内战」,是他赵元佐略逊一筹,不幸战败。
而前些年「五方伐魏战役」中,却是他赵元佐略胜一筹,比赵元佲更早击退了韩国的军队。
在这彼此「一胜一败」的平局下,南梁王赵元佐还期待着二人下一次的交锋,使他能彻彻底底击败那个他一生的宿敌,却万万没有料到,禹王赵元佲就这样过世了。
赵弘润猜得没错,在南梁王赵元佐心中,禹王赵元佲的分量确实不一般,当日在得知后者的死讯后,南梁王赵元佐仿佛感觉天塌了。
而眼下,赵偲这个想要报复的对象死了,视为此生宿敌的禹王赵元佲也过世了,纵使狡智如南梁王赵元佐,此刻心中亦万般茫然。
更要紧的是,在他魏国,无论是新君赵润,还是国内那些年轻的将领们,小一辈们已经足以接过国家的重担,而似他这些旧时代的残留,似乎一下子就成了可有可无的添头。
这种种,让心高气傲的赵元佐难以接受。
『……』
看着南梁王赵元佐失魂落魄的样子,赵弘润心中涌出一个古怪的念头。
『……不会真要再走一个吧?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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